远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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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生等你(玉露)——第二十一节

这个我好像断更好久了…………

因为年末有些忙,请见谅

这节我强行扣题目,大概从这节开始吧,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会慢慢明了

邝露开始明白她可以追逐润玉,但是也不只是追逐,她先有自己才有别人

润玉则是开始明白他可以不忘掉过去,但也要学会向前看,学会去接纳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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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一

 

自己很重要。


这点邝露从来没有怀疑过。她是父亲的女儿,对于父亲太巳仙人而言,她自然是很重要的。她是天界的上元仙子,修订历法调整天规管理杂事,她自然也是重要的。她还曾是鬼界的荒泽,处理恶鬼照顾魍魉,她当然是重要的。邝露知道,她是重要的,这点毋庸置疑。只是,她不知道原来她对润玉来说也是重要的。


润玉重要的人或物或事很多,但一路走来,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,大多数润玉重要的珍惜的人、事、物都不在了。邝露还记得润玉和簌离仙上化解误会母子相识后,他是欢愉的,少见的真心的欢愉,可是这欢愉来得快散得也快。还有润玉知道锦觅是水神之女且愿意嫁给他时,也是极其欢愉的,眉角眼梢带上的笑意,让人看着也欢喜。之后却又是一丈深渊。


邝露想润玉这一生仙途未免太过不平,总是磕磕绊绊的,难得有一份欢喜,拥有了也珍惜了,却忽然又失去了。明明原是那样温润如玉、气如暖阳的人,却被逼得变成了一把双面皆刃缺失剑鞘的剑。凛冽的剑意肆虐,伤的却是自己,一寸寸的割裂,再一寸寸的缝补,遍体的伤痕被厚重的冠服盖住,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吞下漫上口舌的腥甜。


这样的润玉如何不叫人心疼,如何不叫人心生珍惜呢?邝露的家向来是完整的,没有缺失过任何的关爱和疼惜,偶尔也会有些娇蛮的脾性,但也无伤大雅。她无意间瞥见的龙尾少年是她一生的劫,她坦然应劫,苦不堪言,却也无悔不怨。邝露想自己有时候跟润玉还是挺像的,都对一个人死心眼,就算撞了南墙也不回头,头破血流了还要笑着自己把血擦干了。或许是因为这份想象,润玉才会信任自己,才会觉得自己重要吧。像是打通了所有的关节,邝露一下子有些恍然大悟。


“公子也很重要。”排去六界,仅对她一人,润玉也是极为重要的。竹林后爬上半弯月,银白色的,把翠竹染成了白玉。“我在别处待的时间有些久,总是觉得有些恍惚,在看到公子的时候才知道这恍惚不过是因为无处可归。大约公子是我心中想要的归处,只是不能容纳罢了,这不是谁的错。我在天下间走走看看,长长见识,也寻觅另一归处。这一路肯定不太好走,所以公子不必跟着,免得受累了。”她想要的终归也不过只是她想要罢了。

 



 

月光踏入院子,一地霜白,有些冷清,就好像是太微宫的院子,每晚只有冷寂和清寒。润玉低头看着月光移动,邝露刚刚的一番话大约是在逐客,偏生他起了反骨不愿走,人间一日不过就是天上一瞬罢了,他回去,除了他自己,就只剩下整日低眉顺眼的仙界众人。“还有三月才到八月,你大可到处看看,只是到了八月你需得去花界。”润玉最后还是起身,在沉静得有些恼人的气氛里。


其实从说出“邝露,你很重要”那句话开始,他就有些烦躁,不过是把心里话说出来而已,可就是这般烦躁。他动心忍性,欲修忘情,可是偏偏心易乱情难控,说到底最开始他要修太上忘情不过是因为他的一种逃避,未曾明白何为情,却要强求修忘情。如今他好像有些懂了,厚重的迷雾里他握住的一缕小小光亮,领着他慢慢走出迷雾,虽然还未走完,却逐渐的获得更多的光亮与温暖。只是,只是,只是他为何在承认手心有抹光亮的时候会这般的烦躁而恼火呢?


邝露起身相送,第一次是她送他。“谨遵钧命。”行礼,是在天界是常行的礼,熟悉的,陌生的。不过是眨眼的功夫,润玉已经走了。月光从院中爬上了邝露的发梢,慢悠悠的悬挂在她耳尖小巧的玉坠上,虽已悄然入夏,却还是有些凉意。邝露缩了缩肩膀,将一丝乱放撩到而后,眨眨眼睛,唇角勾起的笑意有些轻飘飘的。


 

 

第二日醒来,邝露收拾了半日的竹屋,将还好好长着的花草整了整,才换了身简单的衣服离开。她的竹屋在半山腰的竹林里,还是隐蔽的,她此时下山去,约莫傍晚能回去。大约是入夏了的原因,竹叶长势极好,翠绿到有些通透,邝露拾起一片竹叶放于唇间,努力想吹出声却发现费多大劲都没用,有些懊恼。


下山后向东走小半柱香的时间,便是一座名为云安的小镇。邝露以前来过,只是当初来是考察,为了修订历法,这次无事一身轻,倒可以好好看看。邝露算了算日子,要到小满了,每年小满养蚕缫丝的人家总是要祭蚕的。她以前曾在云端看过凡人祭蚕,每每都是提前四五天开始准备,每一样都是极其用心的。天界的天丝仙子在这个时候也总是最忙的,忙着准备一年中最好的蚕丝。


旧日是遥遥远望,今时却能身处其中,邝露行过长街,忽然觉得脚下每一块青石板都透露着年岁的欣喜。她以前忘了欣赏身侧的风景,负了好时光,如今定要好好珍惜。转过街角,邝露咬了口手中的米糕,柔糯馨香,是凡间最简单的米饭做出的最温暖的食物。五六口吃完,忍住再买一块的欲望,邝露坐在街边的茶铺要了一杯晚春茶。


润玉喜欢喝茶,却总是喝极苦的凛冬茶。凛冬茶是天界独一份的茶,生在天之极北的苦寒之地,每年春三月极北之地化雪之时,凛冬茶便会长出新叶,为期一月。最初邝露知道这茶也不过是无意和茶仙闲聊时,茶仙说了一嘴。茶仙每年春三月需到人间去布茶,所以总是采不到这独一份的天茶。邝露后来去拜访北遥仙人时恰好要经过极北,便就干脆在春三月时采了份凛冬茶。


茶仙收到后极为喜欢,制作茶饼时特意也给邝露做了份。喝过一次,因为过于苦涩了,她不喜欢苦茶,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。后来试着给润玉泡了一杯,没想到他很喜欢,自那后,邝露也就常常给润玉泡这凛冬茶。每年春三月披着狐裘去极北,采一筐茶叶,回来后请茶仙制作茶饼,一筐茶叶能做四五块茶饼,也够喝到来年了。


本来她采茶叶的事也就她自己和茶仙知道,但是不知为何润玉知晓了。润玉让她不要再去采茶,她修为不够,常去抵不住极北的寒气。邝露虽然听了,但却只做了耳旁风,难得有润玉喜欢的东西,就算苦了点也无事。或许是知道她脾气倔,说了不听,润玉在第二年她要去极北采茶时也陪着一起去了。应龙为水,本应是寒属性,但是在冰天雪地、寒风呼啸的极北,邝露却能从身边的应龙身上感到温热,有源源不断的温热的气息包裹着她,以前因为采茶冻红的手指那之后就没再红过。



 

 

“姑娘,您的黄昏雪。”小厮的声音打断了邝露的回忆,她近来总是这样走神。谢过小厮,提起白瓷茶壶,橙黄晶莹、透彻纯亮的茶汤落入白瓷杯中,蜿蜒盘绕旋转,白瓷的杯子中一小会儿就盛满了一点黄昏。邝露看着才明白了茶名的含义,茶汤如薄雾黄昏,茶杯如清晨白雪,茶汤入杯,正如黄昏落雪。这店家也是颇有雅意,邝露品完茶,眯了眯眼睛,挑茶的眼光也不错。


“上,上,上元!”有些惊慌失措像是见了鬼的声音,邝露端着茶杯循声望去,这不是刚刚她回忆里的茶仙嘛,怎么会在这里,难道这茶铺是茶仙开的?“君山公子,好久不见。”茶仙名为君山,取自君山银针茶。茶仙君山愣了半天,伸手掐了一下自己,疼得龇牙咧嘴才确定眼前人是真的上元仙子,不是他在做梦。你看,神仙也信这些,以为是梦时也要掐自己一下。


邝露好心的给茶仙到了一杯茶,虽在她尝来不是凡品,但是茶仙那里就不一定了。算起仙龄,茶仙君山比她大了整整三千岁,但是却没有她稳重,看上去她更像是年长的一方。“君山公子,别来无恙?”邝露又饮了杯茶,撑着下巴看向茶仙。茶仙喝了茶,点了点头,看上去好像是满意的,“老样子。”有些话便不多问了。“凛冬茶,君山公子还在喝吗?”她只是好奇罢了。


茶仙将茶饮尽,“当然了,那茶苦是苦了点,但是合我口味,自然是要常喝的。”邝露一愣,这些年原来是有人替了她吗。“每年都是老爷亲自采来,一开始我还真是不习惯,后来也就有些心安理得了,嘿嘿。”茶仙谈到茶,便就不会再多在意旁的。邝露一直觉得其他仙家在凡间称呼润玉为“老爷”这点有些奇怪,明明有别的称呼可以代替,像“公子”不就是不错嘛。只是,润玉这些年原来一直是亲自去采凛冬茶吗?他原来这样喜欢那茶吗?


茶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,凑过来小声说,“上元你知道第一年老爷是怎么采茶来的吗?他竟然直接把凛冬茶树挖来了三四棵,老爷还是蛮大手笔的。可惜,我没种活。”茶仙说完笑得有些欢脱,估计也就敢在她面前这样了,要是见到了润玉,茶仙大约是不敢这样的。邝露想原来润玉是想要直接在茶仙的园子里种的吗,可是那茶只能在极北生长,她以前忘了告诉润玉了。


“不过。”茶仙又喝了杯茶,茶壶中最后的一点茶,“老爷最开始采的茶一直都掺着老叶,后来才好多了。”邝露一时还是有些难以想象润玉采茶的样子,他虽然不能说十指不沾阳春水,但是总归很多事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去做的。采茶这种事就更不必了,以前他们一起去时润玉也只是负手而立,只是看她采茶。现在他已经会自己采茶了啊,邝露摩挲着茶杯,垂下双睫,“不苦吗?”他这般喜欢凛冬茶,就不觉得苦吗?


茶仙君山看着邝露垂眸的样子转眼看向天上的一朵云彩,“上元,只有比较之下才会觉得苦。”天帝陛下受过的苦远比凛冬茶的要厚重,又怎么介意那茶中的一点点苦涩呢。邝露抬起头看着远处几个正搬着木箱的凡人摇了摇茶杯沉默不语,比较之下就不觉的苦吗?那对于润玉来说真正苦的又是什么呢,或许她知道答案,只是她不愿意再去说罢了。


一壶茶喝了小半时辰,茶仙说他只是下界散散心,临走前,邝露嘱咐他回天界后不要说什么,茶仙点头应下。只是久不回天界的邝露不知道的是,虽然她的名字和封号成了一个禁忌,但是她曾经的封地玄洲仙境一直没有新的仙人获封,就好像在等着它原本的主人的回归。也许某日有了奇迹,玄洲仙境的主人会和千百年前一样,穿着一袭水青裙从云间与黄昏的余光一同落下。

 


 

回竹屋时果然是黄昏时分,因为忽然下了雨,这个黄昏显得有些昏暗。在路边小摊买了把竹伞,伞上绘着飘散的落花,沾了雨水,恍若真的落红。邝露撑伞行走在翠竹间,竹叶上的水珠滴落在伞面,再缓缓滑下,落在邝露脚边,溅起的水花沾湿了她有些长的裙边,晕开的青色就好像是挺拔竹节上翠绿的竹叶。


穿过竹林就是邝露的竹屋,雨势稍稍有些变大了,裙角已经湿透了。推开竹门,邝露顿住了脚步,屋檐下,白衣胜雪的润玉长身玉立,手负在身后,看向她的眼眸里全是平静。屋檐滴落的雨逐渐成了一片雨帘,她和他隔着雨帘相对而立,就像是等了一生的相逢,就这么突然间随着夏日的雨落在了身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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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直觉得檐下观雨还是很有意思的,可惜城市里很少有这样的机会,只能换成伞下观雨了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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